這是他的 「基督教起源與上帝之問」 系列的第二卷,也是其核心論點最尖銳、最具震撼力的呈現。
這本書直接回答了他第一卷《新約與神的子民》所提出的問題:第一世紀的猶太人究竟在期盼什麼?而耶穌又是如何以一種令人驚訝、顛覆預期的方式來回應這些期盼?
簡單來說,賴特的核心論點是:耶穌的使命,並非讓人「離開世界去天堂」,而是要在歷史中,透過祂自己的人格和工作,實現「神的得勝」——擊敗邪惡,並在祂身上建立神的統治。
核心論證:耶穌如何重新定義「神的得勝」
第一世紀的猶太人期盼神的得勝,他們想像的劇本是:
神會介入,透過彌賽亞(軍事/政治領袖)擊敗以色列的敵人(羅馬帝國)。
淨化或重建聖殿,作為神與人同住的中心。
義人復活,惡人受審判。
神親自作王,以色列在萬國中被高舉。
賴特認為,耶穌所宣講的神的國,正是對這個期盼的回應,但耶穌卻以一種完全顛覆的方式重新定義了這四個要素:
1. 對抗的敵人:不是羅馬,而是邪惡本身
耶穌的使命並非發動一場政治革命,而是對抗終極的敵人:罪、污鬼、疾病和死亡——這些都是「邪惡」的具體表現。
神的得勝,是耶穌在曠野戰勝試探、在趕鬼時捆綁壯士、在赦罪時釋放人從捆綁中得自由。這是一場屬靈的、卻無比真實的爭戰。
2. 使用的武器:不是刀劍,是愛與捨己
神的國度不是靠暴力建立。耶穌的「武器」是祂自己的生命、教導,以及最終的十字架。
十字架不是計劃的失敗,而是得勝的高潮。在十字架上,耶穌吸收了人類的邪惡與暴力,並將其徹底擊敗。這是透過看似失敗而取得的決定性勝利。
3. 得勝的標誌:不是軍事勝利,是復活
復活不僅僅是耶穌個人的神蹟,它是神對邪惡和死亡本身的審判和擊敗。
復活是新創造的開始,是神應許給以色列的「出埃及」和「從被擄歸回」的終極實現。它證明耶穌的道路——捨己與愛——才是神真正的道路。
4. 得勝的結果:不是排外的以色列,是包容萬民的教會
耶穌重新定義了「神的子民」。祂不是要建立一個純粹血緣的以色列國,而是透過祂的死與復活,創造一個以祂為中心、由猶太人和外邦人共同組成的新群體——這就是教會。
這個群體的記號不再是割禮,而是對耶穌的忠誠。
關鍵概念:「已然未然」的國度
賴特有力地論證,耶穌宣講的國度是 「已然臨到,但尚未完全實現」。
已然:在耶穌的事工中,神的國已經闖入這個世界。祂的趕鬼、醫病、赦罪,都是國度已經在運作的證據。撒但的權勢已經被擊敗。
未然:國度的完全實現(死亡被毀滅、新天新地)尚未來到。
因此,教會活在這個「已然」和「未然」的張力之中。我們不是被動地等待被提離開,而是在繼續推進並見證基督已經贏得的勝利,直到那勝利涵蓋整個受造界。
對時代主義與華人教會的深刻挑戰
《耶穌和神的得勝》對深受時代主義影響的華人教會,提出了幾個根本性的挑戰:
徹底顛覆「十字架」的意義:時代主義常將十字架主要視為個人得救的門票(「去天堂」)。賴特則認為,十字架是神在歷史中擊敗邪惡的公開行動,是國度的建立。這將救恩從個人主義提升到宇宙性的範疇。
重新定義「末世論」:時代主義的末世論是關於「世界末日」的時間表。賴特的末世論是關於 「舊時代的終結與新時代的開端」 ,而這個轉折點就是耶穌的生、死與復活。我們現在就活在末後的日子裡。
挑戰「災前被提」的逃避心態:如果耶穌的得勝是透過進入苦難並戰勝它,那麼教會的使命就不是逃避苦難,而是跟隨耶穌,進入世界,在苦難中見證神的愛與權能。這直接批判了那種「世界只會越來越壞,我們只需等被提」的消極神學。
提供一個積極的「文化使命」基礎:因為神的國已經藉著耶穌開啟,而教會是國度的先鋒,所以信徒有責任在社會、文化、藝術、政治等各個領域,活出國度的價值觀,成為「新創造」的樣本。這與時代主義傾向的「屬世/屬靈」二分法形成強烈對比。
結論
N.T. 賴特在《耶穌和神的得勝》中,將耶穌呈現為一位偉大、有目的、並深知自己使命的歷史人物。耶穌並非來開設一個「上天堂的售票亭」,而是來發起一場決定性的戰役,並在十字架上取得了勝利。
對於華人教會而言,接受賴特的框架意味著:
從被動的預言觀察者,轉變為主動的國度見證人。
從個人得救的專注,擴展到宇宙救贖的視野。
從對世界的逃離,轉向對世界的愛與服務,堅信耶穌已經是得勝的主。
這本書不僅是學術研究,更是一份對教會身份和使命的強有力呼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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