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.T. Wright 並沒有一本名為 The Reasons for Christ's Crucifixion 的獨立著作,但他對這一主題的深刻闡述貫穿於其多部作品之中,尤其是 《The Day the Revolution Began: Reconsidering the Meaning of Jesus's Crucifixion》(中文譯名:《革命由此開始:再思耶穌釘十字架的意義》)。
事實上,「基督被釘十字架的原因」 正是 Wright 整個神學框架試圖回答的核心問題。他會從兩個層面來回答:歷史的、政治的層面與神學的、宇宙性的層面。這兩者密不可分。
層面一:歷史與政治的原因——耶穌為何被處決?
從歷史角度看, Wright 認為耶穌被釘十字架,根本原因在於祂的所言所行構成了對當時權力結構的顛覆性挑戰。
對羅馬帝國的挑戰:
耶穌宣揚「上帝的國」(上帝的統治)已經來臨。在羅馬世界,「福音」一詞常用來宣告凱撒的誕生、登基或軍事勝利。
因此,宣稱「上帝的國」就是在直接挑戰凱撒的權威,宣稱耶穌,而不是凱撒,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「主」。十字架上的牌子「猶太人的王,拿撒勒人耶穌」並非誤會,而是點明了祂的「政治罪名」。
對猶太權威的挑戰:
耶穌潔淨聖殿,這不僅是抗議腐敗,更是象徵性的審判行動,暗示當時的聖殿體制已經失效,上帝正在透過祂自己(耶穌)建立新的與上帝相會的所在。
祂的教導帶著「自己的權柄」,而非引用過去的拉比,這被宗教領袖視為僭越和褻瀆。
所以,從歷史角度看,耶穌被釘十字架,是因為祂被羅馬和猶太當局視為一個危險的、煽動叛亂的「彌賽亞」,祂的運動威脅到了當時的「和平」(Pax Romana)和宗教秩序。
層面二:神學與宇宙性的原因——十字架成就了什麼?
這是 Wright 論述的重點。他認為,十字架不僅僅是上述歷史原因的結果,更是上帝救贖計劃的巔峰。他反對將十字架的意義簡化為一個簡單的「交易」(上帝用耶穌的死來懲罰祂,以滿足祂對公義的要求)。
Wright 提出了一個更宏大、更符合聖經敘事的三重框架,來解釋十字架的必要性:
1. 作為新出埃及的十字架:勝過邪惡勢力
上帝曾透過逾越節羔羊的血,將以色列人從埃及為奴之地拯救出來。
Wright 認為,耶穌是終極的逾越節羔羊。但這次要拯救的,是全人類脫離罪與死亡的「埃及為奴之地」。
十字架是上帝與邪惡勢力(罪、死亡、魔鬼)的終極決戰。耶穌沒有用武力對抗邪惡,而是自願承受了邪惡的全部力量,並在其核心將其擊敗。這就像一顆深水炸彈,在邪惡的心臟地帶爆炸。
2. 作為代替性流放的十字架:解決盟約的失敗
這是 Wright 一個非常關鍵的神學貢獻。在舊約中,以色列因違背盟約而遭受的終極懲罰是「被擄/流放」(如巴比倫之囚)。但先知書也預示,將有一位「受苦的僕人」來承擔眾人的罪孽,帶來歸回(以賽亞書53章)。
Wright 論證,以色列本身也無法靠自己完成上帝的使命,因為他們自己也身在罪中。因此,彌賽亞耶穌來,代表以色列並為了以色列,承受了「盟約咒詛」的終極後果——就是與上帝生命的源頭隔絕(「我的神,我的神,為什麼離棄我?」)。
祂在十字架上經歷了終極的「流放」,從而為所有被罪擄掠的人(猶太人和外邦人)開闢了一條「歸回」上帝的道路。
3. 作為新創造開始的十字架:開啟上帝的新世界
十字架是「新創造」的誕生時刻。正如上帝在最初的混沌中帶出秩序,祂現在透過耶穌的死亡,從罪與死亡的混沌中,帶出了新創造的秩序。
復活節的清晨就是這新創造的「初熟之果」。十字架不是故事的結束,而是上帝翻轉世界秩序的革命性起點。
總結:Wright 的綜合觀點
對 N.T. Wright 而言,基督被釘十字架的原因和意義是一個多層次的、深邃的真相:
在歷史上,祂因宣稱自己是世界的真主,挑戰了凱撒和聖殿權威而被處決。
在神學上,這次處決是上帝計劃的巔峰,在其中:
祂擊敗了邪惡勢力(出埃及)。
祂承擔了盟約的咒詛,解決了罪的問題(流放與歸回)。
祂開啟了宇宙性的新創造。
因此,十字架不是一位憤怒上帝對無辜兒子的懲罰,而是聖父與聖子同心協力,一起進入世界的黑暗深處,為了愛而與之決戰並得勝的行動。它的目的不是讓我們「逃離」這個世界,而是讓我們與復活的基督聯合,成為這個新創造的一部分,並參與上帝修復世界的工作。
這就是為什麼 Wright 將這本書命名為 《革命由此開始》——因為十字架是上帝推翻罪惡舊秩序、建立愛與新生命國度的革命起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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